蘇婉清起了做生意的心思本就不是心血來潮，她在心裏思量過很久了。這幾日詢問起蘇母此地有什麽熱鬧之處，想去探看一番，蘇母說了處地方，道：“你要是想去，咱們娘倆一齊去。雖然你回了家，吃穿打扮未必有京城那邊好，但是也得置辦些珠寶首飾備著做你的嫁妝，免得到時候時間倉促。”說完見女兒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，絲毫沒有女兒家的羞態，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額頭，道：“你呀你，娘親這麽些年沒有陪在你身邊，也不知道我的乖女兒成天心中在想些什麽。你表哥那頭可曾向你提起過成親之事？”

蘇婉清想到如果回答沒有，蘇母必定會催促，反而生出其他事情來，便道：“提過的。只不過表哥這次過來似是還有別的事情。這種事，急不來的。娘親，你就放心吧，表哥說了，等到他手裏的事情處理完了，咱們就一起啟程回京城。”

蘇母臉上閃過一絲憂色，旋即點點頭，道：“那咱們明日出門置辦些東西。再有，你姨母那頭也要備禮物，這麽多年呵寵著你，咱們不能不懂規矩。”

蘇婉清道：“娘親，我有些不明白，你和姨母既然是親生的姐妹，又肯把我送過去寄養在姨母家，為何提起姨母來卻好像太過生疏？是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嗎？這些年來姨母疼我愛護我，我都看在眼裏，言談之間也常常會提起你們姐妹二人未出閣時的趣事。我相信你們應當是沒什麽深仇大恨的。”她去握蘇母的手，蘇母沖著她微微一笑，道：“從前，的確是很好的。”

蘇婉清明白她還是不願說。

第二日坐馬車出門到蘇母所說的地方。這裏應該算得上是“市中心”了，擺攤的小商小販、江湖藝人以及門類齊全的店鋪。蘇母先拉著蘇婉清去了首飾店，掌櫃拿了好幾樣出來給蘇母看，她都不滿意。在蘇婉清看來做工精細，已經是不錯了，便道：“娘親，這些我覺得就挺好的。”

蘇母搖搖頭，道：“你要成親，這些怎麽襯得上你？”轉頭對老板道：“要上等貨，別拿這些來敷衍我們。”

蘇婉清知道府上日子應該不好過，否則也不會租住在這個小宅院裏，況且財政權牢牢控制在趙姨娘手裏。“娘，我不買，咱們走。”

蘇母拉住蘇婉清道：“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氣，但是你是娘唯一的女兒，怎麽也不能虧待你。你放心，娘帶夠錢了。走，咱們去看看，只要你喜歡就買。”

蘇婉清目光覆雜地看著蘇母的背影。錢從何處來？不必說肯定是蘇母的私房或者嫁妝了。掌櫃捧了幾樣首飾出來，揭開木匣，以黑絨做底，光芒顯得很盛。再看工藝，皆是精雕細琢的上品。“喜歡不喜歡這個？”蘇母溫聲問道。

蘇婉清不欲她在此多做花費，便搖搖頭，道：“不喜歡。京城比這個好看的多了去了。娘，我累了，咱們去鄰近的酒樓吃點東西。下午再去看看別的。”

掌櫃聞言道：“哎，這位小姐，你若不是誠心買就別說這些有的沒的。咱們這兒的貨可是全城最好的，你再去看誰家有這成色和做工的？京城倒是好，這山高路遠的，你倒是去買啊。”他嘖嘖一聲，哐當將匣子合上，自顧去收放了。蘇婉清忙道：“娘親，咱們走罷。”

“你這孩子，我都說了，錢我帶夠了。我看那套首飾很好，配你。到時候你成親的時候戴上，世子肯定喜歡。”

蘇婉清道：“娘，你的錢留著還有用處。再說了，我也不愛這些不實用的金銀之物。我若是喜歡，不必你開口也會買的。走，咱們先去吃東西。”蘇婉清和蘇母進了酒樓，因為蘇母和她自己都是愛清凈的，便要了包廂的位置，上了二樓。小二領著兩人上了樓。蘇婉清叫蘇母點菜，自己則站在門口打量。若是做酒樓，似乎也不錯，民以食為天，在任何時候都不愁生意。但難的是如何挑選到合適的廚子，適宜大眾的口味。她打量這家酒樓的布局和結構，暗自記在心裏，正待慢慢踱回去，忽見一個身影從眼前經過，便立時頓住了腳步。

那人未發覺她，眼見進了盡頭處的包廂內。蘇婉清見蘇母已經點完菜，便找了個借口出去，悄然走到盡頭處的包廂門口。包廂的門都是竹簾，露著縫的。蘇婉清放慢腳步，小心朝裏看去，沒想到裏面動作更快，她還未反應過來，一根筷子就飛了出來，蘇婉清下意識一避，筷子嗖地一聲定在蘇婉清身後的柱上。顧誠哲緊接著便出來，見是蘇婉清，臉色微僵，眼底的殺氣還來不及收回。兩人楞在原地，一時無言。裏面有人挑了竹簾出來，蘇婉清擡眼瞧去，見是程萱雅亭亭站立著，一雙眼睛含著笑看著蘇婉清道：“原來是蘇小姐。怎麽這麽巧，竟然在這裏碰見了。要不，就一起坐下吃吧？我和世子也是才到不久，連菜都沒來得及上。只是蘇小姐為了來了也不進來，卻在門口站著，害得世子誤會是什麽歹人了，差點沒傷到你。”

他們倆並肩站著，宛如一對璧人。

蘇婉清來不及分辨自己的情緒，更不敢去看顧誠哲一眼，匆匆道：“不用了，我是同娘親一起來的。菜都點好了，娘親一會兒不見我該著急了。你們慢慢吃吧，我就是看到表哥的背影，覺得有點像，但又怕認錯了，這才不敢貿然進來。既然這樣，我也不好打擾你們，我先走了。”說罷又有些不放心，道：“待會兒若是離開，且避著些我娘親。”怕說多了惹程萱雅懷疑，點到即止，這邊匆匆走了。

“好。”顧誠哲的聲音有些幹澀。

蘇婉清覺得自己是落荒而逃。走到門口時怕被蘇母看出什麽不對勁，深吸一口氣這才不急不徐地走進包廂道：“娘親可對這裏熟悉？我許久沒回，好多地方都忘了。”

蘇母道：“熟悉倒是不熟悉。你知道我的性子，最是不愛應酬的，你爹出門也多半不會帶我。只知道這家是城裏有些名氣的，味道應該是不錯。我點了你從前最喜歡的幾樣菜，你到時候嘗嘗看好不好吃。”

蘇婉清點點頭。這邊的菜口味偏清淡有帶點甜味，倒也還挺適合她的口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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